Hagi

【托恩】秋日私语

（一）

“玛恩纳，快看，是鱼！”

一条长着红眼的大鱼在水面上露了个头，将身一纵，鱼尾一摆，又潜回了水里。托兰把斗篷和剑扔到岸边的树下，直接跳进湖里，哗啦一声，身上的衣服湿了个透。玛恩纳则停在了岸边，在泥泞的河岸上来回踱着步。

“——你干啥呐，赶紧下来，那条鱼快跑了！”

“不要。”

托兰在水里往岸上喊，玛恩纳像块儿木头一样站在那里，摇了摇头。他继续留在水里面，和岸上的玛恩纳用眼神较着劲，可没过多会儿，他就认输似地叹了口气，潜进水里往岸边游了过去。

年轻的游侠还没为自己的“胜利”高兴多久，就听到水里传来的呼救声，在岸边不远处，托兰突然整个身子沉进了水里，再也没了动静。玛恩纳被骗多了，一开始只是在岸边看着，但没过几秒，就开始焦躁地跺起了脚。

托兰还是没浮出来，玛恩纳穿过河边的湿地，裤子和靴子上溅满了泥浆。他在湖边呼喊着猎人的名字，没有得到回应，正想下湖去看，却被从水里伸出来的一双手拽住了脚腕。他瞬间失去了平衡，往湖的方向倒了过去，正好被埋伏在那里的人抱住了。

现在两个人全身都湿透了。

游侠甩着湿透的裤子，用剑柄追着在水里乱滚腾的猎人打。那猎人也算是灵活，跑的同时不忘往后面人身上泼水，两个人没在水里耍多久就停了下来，对着笑了起来。

可这笑声没持续多久，他们便听到了从水底传来的沉闷响声。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们，在湖面上激起层层巨浪，阴风刮过，一枚闪着诡异红光的竖瞳遮蔽了太阳，紧接着便是一阵能刺破耳膜的尖锐嚎叫声。

“*萨卡兹粗口*——是水怪！”

托兰的剑还在岸上，那黑色巨鳗的东西已经张开大嘴露出利齿，扭动着身子向他们冲了过来。他听见了身旁传来拔剑的响声，只来得及看见一丝闪光，那巨鳗的头便被砍了下来，下面的身子还在疯狂抽搐着，鲜血如雨般从空中落下。

玛恩纳收回剑，边用手擦着脸上的血边往岸上走，托兰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，跟着往岸边赶。对方突然回过头，冷笑了一下。

可恶啊，托兰想，他捡回自己的剑和斗篷，闻了闻身上，满是鱼腥。再看向湖面，已是一片深红。天空中泛起乌云，湖面上起了雾。奇怪的是那湖底的巨响并没有停止，托兰暗想不对，仍有巨鳗扭曲着身形在雾中忽隐忽现，他眯着眼睛数着，一条，两条，三条，四条…….

他旁边的游侠见状又拔出了剑，但看清雾后面的是什么东西后，托兰想都没想就不顾游侠的反对，拽着他的衣服往森林的方向狂奔。

八只红色的兽瞳悬在空中，盯着扰乱它们宁静的外来者，发出的像是女妖尖叫一样的刺耳叫声在林中回荡着，托兰和玛恩纳拼了命地往前跑，直到脚下的土地变得干燥，猎人坐到地上喘着气，游侠似乎有些不太高兴，抱着他的剑靠在树上，仍望着湖的方向。

“为什么不上？”游侠半天才说出一句话。

“——啊？我没听错吧，”托兰把靴子从脚上摘下来，往外倒着水，“我亲爱的骑士老爷，你没看清楚那是啥东西吗？”

“看清了，而且我砍下来了一个头…..别那么叫我。”

“它还有八个呢，况且既然这湖能塞进去这么大一个东西，我们怎么知道它有多深？你和我哪一个掉进去都回不来了。”

托兰夸张地用手臂在半空中比划着，玛恩纳看着他，撇过了头。

“可是……晚饭怎么办？”

托兰愣了愣，今天是他和玛恩纳出来找吃的，鱼没摸到，还惹了水怪。

“算了，那家伙看起来也不像能吃的样子。”

“现在回去？”

“不……去找点别的，我们总不能空手而归吧，让那群家伙笑话。”

 

（二）

 “你们出去了一天，就抓了个这个？——噫，托兰你身上什么味儿，离我远点！”

天已经暗了下来，一群萨卡兹猎户围在篝火旁边，接过托兰背着的野兽的那位一边发着牢骚，一边用猎刀往下割着肉，托兰在他旁边蹲了下来，搭在锅里汤勺的手却被另一个猎户狠狠扇了下来。

“嘿！我才是老大。”

“别碰，你现在身上的味道就像在死鱼堆里滚了一圈……”

“你们两干嘛去了，话说那个金灿灿的贵族老爷呢？”

托兰看着那人用长勺搅拌着锅里的炖汤，肚子咕噜一响，旁边两个人起哄着笑了起来。

“……在河里洗着呢，他可爱干净了。”

“要我说，你也赶快去洗一下，要不就别想进营地了。”

“好香——”

“别碰！*萨卡兹粗口*”

 

（三）

猎人走进树林，先看到了挂在树枝上的衣服，然后是水里面一丝不挂的游侠。那人的皮肤在夜里看起来白得发亮，站在齐腰的水里洗着身体，潮湿的淡金色头发上滴着水珠，虽然大家在白天的时候有时会一起在水里洗，但托兰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有些不同。那人往岸边走，用手拧着身后的尾巴，竖着的耳朵抖了一下，跨步到树下熟练抄起长剑，握剑摆好了准备挥砍的姿势。

“谁？

“是我。”

托兰从树干后面走了出来，玛恩纳看见他，啧了一声，放下剑伸手去够树上的衣服。猎人往水边走，听见背后传来衣服的沙沙声，还有游侠小声的抱怨。月光下的水面闪着柔和的光，看起来朦朦胧胧。

玛恩纳被人从背后掼到了树上，他呼一声痛，接着和某个人的嘴撞到了一起。这个过程发出了噪音，显然两个人并不在意这个小问题，很快楼到了一块儿，不知道谁踩了谁的脚，一起被绊在了地上。

“好臭……”

“你现在还在想这个？”

     游侠急喘着，刚晾干的衣服又被揉得皱皱巴巴。汗味儿，鱼腥味儿和林中的凉气混在一起，别提有多糟糕，但他没有拒绝。

“老大——饭好了，被墨迹了——！”

猎人听见林子外面传来的呼喊声，动作停了下来，头发却被一只手拽住，往下面带。托兰的嘴被某人的牙齿撞出了血，但对方这么一弄，他也停不下来了。

 

（四）

熬汤的那个猎户看着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两个人，笑出了声，而他旁边的另一个猎户在看见托兰的第一眼，就开始抱怨起今天的汤有多么的难喝，肉是怎样的酸。

“这家伙的厨艺烂透了，我看他就适合开罐头。*萨卡兹粗口*”

“你们两个干啥去了，锅里就生剩渣儿了。”

托兰用眼神警告着那个猎户，倒是游侠开了口。

“去水里……抓鱼了。”

“林子的水里有鱼吗？”那个抱怨汤难喝的猎户顿时打起了精神，“我现在就去抓两条，该死的，烤了还是炖了都行。”

“哎，别别别——”托兰站起身拦住了那个人，看见旁边的库兰塔似乎微微僵住了，“不是在那边，是在山下面的那个湖里，里面有一条九头鳗。明天早上准备好再去狩猎。”

“啊，我怎么不知道？”

“刚发现的，你怎么会知道。”

篝火渐熄，那两个猎户离开了。托兰用锅子煎了肉，递给了对面的游侠，自己喝起了新煮好的咖啡。

“难吃…….”

“得了，有就不错了。”

吃完饭，游侠把剑横在膝上，借着火光擦了起来，猎人则把一沓纸凑到了火前，掰着手指头数了数，开始写起什么。

“你在干什么？”

“写诗。”

游侠抬起了头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
“干什么，不行吗？”

“你还会这个？”对方的语气中藏着戏谑。

“小说里的游侠大人不都要配一个吟游诗人吗？我就勉为其难的当了，把大人在湖中和水怪战斗的英勇姿态记下来，好让后人好好地欣赏呀。”

“别写了……”

“别急，我刚写到游侠大人遇见湖中仙女的那一幕呢，仙女在森林的灌木下，以青草为床…….”

游侠一开始没听明白猎人在说什么，半天才回过味儿，拔出了剑，威胁他马上把纸烧掉。

“干嘛，哎，逗你玩还真信了，”托兰把纸举到玛恩纳眼前晃了晃，又收了回来，“我在写明天的狩猎计划呢，你又不用操心这种事儿。”

“啧。”

玛恩纳退了回去，嘴撇了下来。

“喂，你今天晚上去我的帐篷吗？”

托兰拿笔在纸上面画着圈，心早就不在上面了，只不过玛恩纳没搭理他，径直往自己的帐篷里走了。猎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，往火堆里扔了几条树枝，听着火焰活跃的噼啪声，继续写他的计划。

 

（五）

第二天，游侠和猎人们带着完善的装备去狩猎那条巨鳗，有了弓弩和渔网的支援，整个过程顺利了不少。在托兰要射中最后一条巨蛇的脑袋时，一道金色的剑光先了他一步，把整个鱼头斩成了碎片。

最后，湖上的血雨一直下了一上午，所有人都沾了满身的鱼腥，而且那臭味还随着风刮进了营地。他们刮下水怪黑曜石一样的鳞片，弄了满满三架子的肉，但出人预料的是，那水怪的肉意外的好吃，但再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鱼汤，煎鱼和鱼干之后，最喜欢吃鱼的那个猎户也受不住了。

他们换了营地的位置，继续在那片土地上游荡，托兰真把这件事记了下来，只不过写成了歌，还删掉了湖中仙女的那部分。

他们跟着那个金灿灿的游侠，日子比以前好了不少，秋天刚到，他们已经开始为过冬做准备了。

“喂，我们这样走下去，是要去世界的尽头吗？”

托兰抚摸着手下柔软的毛，那条尾巴微微动了一下。

“干嘛，你不想跟着了？”游侠的声音懒洋洋的。

“没有，乐意至极。”

猎人吹熄了灯，躺了下来，轻轻说了声晚安。

这便是数十年前的故事，记录歌词的那张纸也被弄丢了。有的人忘了它，不再记起；有的人至今还曾记得，时不时还在怀念。

黄金的岁月夹杂着甜蜜与苦涩，也会随着日月推移褪去颜色，但新的篇章也需要人去书写，对吗？

赏金猎人攀在窗户外面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。

又是一个新的故事。

 

碎碎念：删了几篇不满意的，以后会写完整了再发，写了几篇大概找到感觉了，玩了几个梗，不知道看不看得出来